面见了西洋镜里的自己,立刻就被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。
齐元放把她的柳叶眉画的快和他的眉毛一样粗了。沛柔一时生气,一时看着镜中的自己又觉得好笑。
她的眉角没有伤痕,她的好相公就给她创造了点伤痕出来。
沛柔无法,又得重新净了面,上了水粉胭脂,才带着奕姐儿和林霰往定国公府去。
因为齐延这样一折腾,今日沛柔进定国公府的时辰就比平日晚了些。
她照例是要先进松鹤堂和太夫人说说话的。等林霰给太夫人看完了病,再放林霰去他姐姐纭春那里。
可此时已近巳时,松鹤堂里却仍然静悄悄的。沛柔进了正房,正遇见刚从太夫人的内室出来,一脸疲惫的陆嬷嬷。
沛柔就迎上前去,“嬷嬷,祖母她还没有醒么?”
陆嬷嬷勉强笑了笑,“太夫人已经醒了,只是她昨夜发了一夜的烧,现下刚刚好些。”
沛柔的心骤然揪了起来,“怎么会这样,一直喝着郭大夫的药,难道不管用么?”
“药力总是有限,这几年您不在松鹤堂里,太夫人精气神到底是短了些。”陆嬷嬷叹了口气,“奴婢也不与您多话了,还要去看看茶房里煎着的药。”
沛柔便点了点头,沉默着送了陆嬷嬷出去。而后带着林霰进了太夫人的内室。
太夫人果然是清醒着的,望着窗外的一树梅花出神。沛柔的脚步轻,走到近处她才发现。
太夫人的声音是有气无力的,“沛丫头,今日你迟了。”
她听见太夫人这样的声音,心里就一阵难过,勉强笑道“是孙女太懒了,从前在松鹤堂里学的规矩,如今竟都忘了。”
太夫人笑了笑,“这是你的福气。你相公宠着你,让着你,什么事都由得你做主。往后你们在一起还有几十年的日子要过,要一直这样相敬如宾的才好。”
听着太夫人如同交待遗言一般的话语,沛柔的眼眶微红。
“我们可不是相敬如宾,他样样都得听我的,像上下级似的。不过您说的是,我们往后也会好好的。”
“祖母说好了要为我教养女儿的,奕姐儿就在宴息室里,您得说话算话才行。”
太夫人只是笑了笑,没有说话。
沛柔转过身去,飞快的拭去了眼角的泪,又道“这位是一直照顾我的林大夫,医术最好,今日也带着他来给您看看。”
太夫人未置可否,林霰便走上前,恭敬的行了一礼,而后搭上了太夫人的脉象。
在老人家面前也没有说什么,只说要出去开方。内室里就只剩下了沛柔和太夫人两个人。
她是太夫人养大的,太夫人怎会不了解她,想伸出手去摸她的头,却又像没力气似的,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。
“人老了,总有这么一天的。”
沛柔强笑道“您说什么呢,人是会老,您却还年轻。您要活到一百岁的。”
太夫人轻轻笑了笑,“六十多岁的人了,还年轻么?已经不年轻了。”
“你祖父都过世十余年了,虽然他走之前,我们关系已经不似从前那样好,可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了,夜里梦见他,总是梦见他待我好的事情。想来他也很想念我了。”
“祖母陪你们也陪了许久了,该去陪你祖父了。”
“不久,哪里久。您与我祖父几十年夫妻,陪我不过十余年罢了。从前是您陪我,如今是我陪您,您总该让我多陪您几年才是。”
太夫人没有接她的话,只是望着帐顶。像是望着帐顶,又像是已经将神思落在了他处。
“这几日我常常梦见你外祖母,你母亲也还是小时的模样。我看着奕姐儿,想到的倒还不是你小时候,连你母亲小时候的样子,我都还记得的。”
“都说终日梦到故人,便是大限将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