枪响的余韵,仍在两人的耳膜上跌宕。舱房内的空气变得破碎,缝隙被恐惧填满。
梧惠裹着床单的身体猛地一缩,像受惊的刺猬。莫惟明的手已经按在了门把手上,却像被焊死般无法拧动。严格说是不敢。两人如同凝固的雕像,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,只有眼珠在急剧地转动,交换着惊骇的视线。
时间在极度的紧张中黏稠地爬行。
不到半分钟。
砰!
第二声枪响传来。声音比前一次沉闷了些,也遥远了些,似乎是从这一层更远的地方传来。之后,是漫长的、令人窒息的寂静。没有脚步声,没有呼喊,没有新的枪声。只有两人压抑到极致的呼吸。
即便是这阵安宁也并未持续太久。
一种新的声音,一种由船体本身传导而来的、沉闷而巨大的噪声,毫无预兆地出现了。它不像金属的撞击,也不像爆炸的轰鸣,更像某种沉重的、不规则的东西在船体内部深处被反复拖拽、摩擦、撞击。声音通过钢铁骨架和舱壁清晰地传来,带着令人心悸的固体传声的震颤感,仿佛整艘游轮都在痛苦地呻吟。
复合的噪声时强时弱,断断续续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存在感,持续了将近令人崩溃的一刻钟。最终,这怪异的噪音如同它突兀地出现一样,渐渐淡去,消失在更深的寂静里。
又是长达半小时的、几乎能将人逼疯的绝对的安静。
莫惟明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,紧贴着冰冷的舱壁。他缓缓转过头,看向同样脸色惨白、眼神却透着一股被逼到绝境后孤注一掷光芒的梧惠。
“声音……远了。”莫惟明做出了判断,“两次枪响,间隔很短,方向倒是一致……可能解决了什么,或者被引开了。之后的噪声,更像是打斗。动静挺大的,不知道多少人。”
梧惠从床单里探出脸,嘴唇紧抿着。
“云霏她会不会……”
这是他们无法回避的担忧。无论乐正云霏身上有多少疑点,无论她是否欺骗过他们,在这艘诡异的船上,她是唯一已知的、可能与他们站在同一阵线的“人”,更何况她还是星徒玉衡卿。这种人物的生死至关重要。
莫惟明深吸一口气,仿佛下定了决心。
“必须出去看看。不能一直躲在这里。弄清楚发生了什么,找到她,或者……找到离开这里的线索。如果你太害怕的话,可以留下等我。”
梧惠立刻摇了摇头。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快就做出反应。也许,是觉得房间内的物品若是聊起天来,则更加诡异吧。不过这二者,似乎没有什么可比性。
梧惠用力扯下裹在身上的床单,虽然身体还有些发颤,但眼神已经坚定。
“我跟你去。”
莫惟明没有反对。虽然让一个女性陪着自己,这事儿听上去怎么都不算厚道。但他若要说他不怕,是不可能的。更何况不知对方到底有几人,把梧惠一人留在这里未必安全。
两人再次如潜行的猎豹,打开舱门,无声地俯腰前进。走廊依旧空无一人,只有壁灯投下昏黄的光晕,将那些华丽的装饰映照得更加鬼魅。空气中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硝烟味,证实了刚才的枪响并非幻觉。
他们循着感觉中枪声传来的方向,小心翼翼地探索。走过几个转弯,在距离他们舱房最远的另一间头等舱门外,梧惠猛地停住了脚步,指着对面的墙壁。
描金的壁纸上,一个清晰的、边缘带着灼烧焦痕的孔洞赫然在目。新鲜的弹痕!旁边还有一道浅浅的擦痕,像是子弹偏斜掠过。莫惟明凑近细看,甚至能闻到一股新鲜的金属和火药混合的刺鼻气味。
两人对视一眼,心脏再次悬起。持枪者确实来过这里。这会是第一声枪响的结果吗?
他们顺着走廊继续前行,在通往下一层甲板的